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八章

關燈
【天外有天】

宴席開始。

一身玫紅色長裙的魯元公主劉樂坐在正位側面,坐在正位上的是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女孩子。

項婧奇怪的看著這個一身華衣,端坐在正位上的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子,有些疑問:魯元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,除了太後和聖上,哪裏有人還敢與她平起平坐?

項婧一顫,有的!

項婧盯著那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,見她挺著個大肚子,舉手投足盡是天家風範,心下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推測——皇後張氏。

傳聞當今皇後乃是魯元公主與張敖的女兒——張嫣。

如此說來,倒是合情合理了,對得上號。可是。。。。如此一說,當今的聖上當真娶了自己的外甥女?

眼看著那小人擺出一副皇後母儀天下的姿態,又挺著大肚子,難道是還有了孩子?

真是。。。。不可理喻!

一旁的侍者扶著魯元公主起身,眾人都止住了閑話,一一起身,恭敬的站在地毯上靜候。

“陛□體有恙,本宮既是皇後,便由本宮代陛下敬皇姐母親魯元公主一杯酒。”張嫣皇後高舉起酒鼎,同時在婢女的攙扶下站起身。

這樣怪異的稱呼!

眾人立刻一一躬身去拿酒鼎,身後的丫頭侍者一一滿上酒,項婧正在大口啃著板栗燒野雞,突然被洱海月扯了起來,正想說話,才意識到一屋子人都起身了,忙的感激的看了一眼洱海月,擦了擦油乎乎的手。

洱海月卻毫不領情,眼翻白,估計心裏也是想著為了不連累範靖。

“魯元叩謝聖恩,陛下皇恩浩蕩,皇後娘娘長樂無極。”魯元公主跪在了地上,雙手高舉接過了張嫣手中的酒鼎。

張嫣皇後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酒鼎,卻沒有喝,“本宮懷有身孕,不便飲酒,魯元公主便飲了就是。”

魯元公主聞言,舉起酒鼎,“謝陛下。”用長袖一遮,一仰脖。

“臣等恭賀魯元公主生辰,願大漢興隆昌盛,陛下皇後恩澤萬民,太後公主長樂無極。”

眾人舉杯同飲。

項婧看著這母跪女、女兒稱母親皇姐的怪異場面,又看看這一板一眼的百官,好好的宴席竟是被毀了!心中煩悶,扭頭搜尋著範靖和七公子的身影。

範靖不知去了何處,不見人影。

七公子倒是笑嘻嘻的坐在暗處,身邊美人環繞,若不是看見方才見過的美人,還真看不清是否是七公子在那裏入座。倒真是個好席位。

這七公子莫不是也是權貴?他姓劉,不會也是個

什麽侯爺、小官罷?侯爺?

不可能!哪有這般不羈自在的侯爺。。。。

七公子遠遠的看見項婧正看著自己,擡起酒鼎遙遙朝項婧揚了揚。

項婧也擡起酒鼎揚了揚,用長袖一擋,將酒喝盡。

兩人倒是難得默契,都是淺淺一笑。

項婧喝了酒便移開目光四處搜尋範靖。

“你可見到你家三公子了?”項婧找了許久也不見,有些擔心,便只好開口問洱海月。

洱海月看也不看席間,淡淡說:“三公子有事要做,自不在席間。”

項婧看她這樣安穩,想來範靖應該沒什麽事。

整個宮殿裏面燕歌鶯舞,觥籌交錯。

這席上坐著的不僅有當今皇後、當今陛下的姐姐,還有不少掌握著大漢天下變化的朝堂上的百官。

人人飲酒作樂,各自快活,倒是看著很舒心。

項婧看向那個坐在正位上的小皇後張嫣。她端坐著,一絲不茍、沒有笑容,卻美得很。

記得在大秦的時候,瞧見那藍色眼睛的人,三哥說她們是玻璃似的娃娃,禁不起折騰,與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是一樣的,都不好。

項婧看著像張嫣這樣精致美麗的人,卻覺得哪裏都好!

三哥定是隨口胡說的。

歌舞升平,整個席間,張嫣不說話,也很少進食,好似整個人都沈浸在歌舞中,欣賞著、回味著。

這歌舞便不只是背景,而成了她在席間唯一的樂趣。

這是個頂奇怪的皇後。

項婧也不管,又開始專註於吃喝,奈何自己坐在下首,按照禮儀,自己的食案上的東西可遠遠不及在此的其他人。心有不甘,項婧想著左右這些人都在這裏,自己偷偷去夥房偷些好吃的嘗嘗,再神不知鬼不覺回來,那才痛快!

想著便要起身,洱海月一把拉住項婧:“你去何處?”

“我。。。。我內急。”項婧扯出個笑。

洱海月翻個白眼:“快去快回。不要給。。。。”

“我絕不給你家三公子惹麻煩!”項婧立刻接話,說罷轉身就貓著腰,偷偷摸摸的退出了正殿。

項婧不識路,三彎四繞,沿著大路走,走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夥房的身影,索性見路就走,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去。

正走著,只聽見有窸窸窣窣的人聲,項婧嚇得忙往一旁的草叢裏躲,不料一跳進去,還來不及蹲下,一只手一把捂住項婧的嘴,扯著項婧就躲在了草叢裏。

項婧瞪著眼睛看過去,是個男子。

黑暗中看不清

打扮和面容,但隱約看得出男子的輪廓,倒是很清秀。

男子比了比“噓”的手勢,項婧會意的點點頭,男子這才緩緩松開了項婧,臉上有些歉意。

外面那幾個人不一會兒就立即快步走開了。

“你是誰?怎麽偷偷摸摸?”項婧先發制人,頓了頓看著男子,壞笑說,“你不會。。。。不會也是偷溜出來想去夥房偷吃的人罷?”

男子一怔,站起身稍顯尷尬,卻極有風度的說:“呃,我。。。。我迷路了。”

項婧站起來,歪著腦袋說:“迷路?真是太巧了!我也迷路了。。。。”說著就抖了抖身上的衣袍,朝男子傻兮兮一笑。

“你是女子?”男子驚訝的看著項婧。

項婧張開嘴,半晌說不出話,不知道該怎麽編個謊話,只好訕訕的說:“你可不許說出去!”

男子笑起來,儒雅的點頭說:“放心,朕,呃,我不說出去。你是哪家的小姐?為何要扮作男子進公主府?是今日宴席上的客人嗎?”

“我才不是哪家的小姐呢,我就是。。。。來瞧熱鬧的。你看我像哪家的小姐?”項婧險些把範靖說出來,又想著眼前人家的姓名都不曉得,不能說!

想著就跳出草叢,看了看左右,神秘的說:“我要走了,你自己好自為之,被抓到可不許把我說出去!後會有期!”

男子走出來攔住了項婧的路,項婧正要發問,他擡手從項婧發間拿下一根草,在項婧眼前一晃:“這個可不能帶走,保不準就說了出去你來過這裏。”

項婧瞧見那根草,哈哈一笑,朝男子做了個鬼臉笑說:“多謝你!”說罷就往小路的一頭走,才走出去一步兩步,一個黑影迎面跑了過來。

項婧嚇得忙的一回身就要扯著男子藏回去,不料男子反倒氣定神閑的站定了不動。

黑影跑近了,正是元寶。

陛下分明說了不來赴宴,可時辰到了,還是巴巴跑來了,卻又不肯露面,硬生生躲在後院裏。

元寶雖是安排滿了暗衛四處守著,但這身在宮外,恨不得一個人有三頭六臂,耳聽六路眼觀八方,到頭來卻還是給跟丟了。

元寶一見到皇帝劉盈身邊站著別人,先是一驚,但看劉盈也是安然無恙,這才松口氣。

瞧了瞧身邊那個人,好似是個姑娘,細細看了一眼項婧的神色,再看看劉盈,劉盈沒有說話,他卻立刻會意的說:“公子,奴才可算找著你了。”

劉盈滿意的看了一眼元寶,忙對項婧說:“姑娘無須怕,這是家奴元寶。”

項婧大松口氣,回身拍著胸

口,“嚇死人,嚇死人,還以為公主府的人又來了!你是哪家的公子,還有家奴。”

劉盈卻只是含著笑看著項婧拉著自己的手,沒有理會項婧的問題。

多久了?多久無人敢這般拉著自己了?多久無人敢與自己並肩而站了?多久了。。。。

“你在想什麽?”項婧見劉盈出神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
元寶險些嚇暈過去,這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,竟不曉得陛下!這樣沒規沒據的下去,指不定會惹怒了陛下,到時候可就。。。。

想著便急得焦頭爛額,忽的瞥見陛下看著這姑娘的眼神,那是。。。。那不是。。。。

陛下眼中許久未曾出現這樣輕松的暢快了。

“我在想。。。。你叫什麽名字。”

項婧傻乎乎笑起來,“這哪想得清楚?我叫項婧,聖人之師的項,女子。。。。”

“可是女子青青衣的婧?”劉盈反問。

項婧張著嘴叫起來:“你曉得!你竟曉得!”說這邊拉著劉盈的手臂蹦蹦跳跳,好似遇上了許久不見的知己一般。

劉盈也不生氣,只是笑著看著項婧這般拉著自己笑鬧著。

“何人!”遠處一聲呵斥。

項婧心知這下一定不是這公子的家奴了。。。。

劉盈微微皺眉,看了一眼元寶,元寶正欲先行一步去斥退眾人,眾人卻已經打著羊皮燈籠行來。

項婧嚇得要跑,劉盈拉住她,微微搖頭說:“無須跑。”

項婧琢磨著興許這公子是魯元公主府裏的什麽貴客,保不準自己跑了被捉住還會被懲罰,跟著他難說就避過去了,所以也站著不動。

人影窸窸窣窣,不大會兒就看見魯元公主為首,呂祿、呂產、劉章在身後緊跟著,再後面是。。。。範靖!隨後是一群丫頭奴才。

魯元公主行到近處,率先認出了劉盈,嚇得險些暈過去,後退幾步瞪著眼睛,帶回過神便匆匆要下跪行禮。

元寶見狀,一把扯住公主,恭敬的說道:“奴才元寶,拜見公主,魯元公主長樂無極。”

魯元公主也不是蠢笨之人,見狀又瞥了一眼劉盈身旁的項婧,雖不認得是哪一家的小姐,但也明白了幾分,便斂去情緒,朝劉盈一笑:“貴客怎在此?天色晚了,還是請快快進殿內去休息罷。”

劉盈笑說:“無妨。”

項婧看了看公主,看了看劉盈,此人一定是權貴,要不怎麽連見了公主也不行禮?

看魯元公主的模樣,好似還很敬重此人,他是誰?真是奇怪又大膽,可不要得罪了公主才好,

想著便扯著劉盈要下跪行禮。

元寶和魯元公主見此舉,嚇得險些跪在地上,忙的齊齊伸手要攙扶。

呂產卻突然叫起來:“陛下!”說罷撲通就跪在了地上,“臣等竟不知陛下來此,請陛下恕罪。”

呂產跪下後,範靖這才透過人群看清劉盈身旁站的人是項婧,眼中驚訝至極,她怎麽會和。。。。

劉盈見身份已經捅破,便看了一眼已經楞住的項婧,咳嗽了幾聲朝項婧低聲說:“我叫劉盈,有幸結識姑娘。”

項婧早就嚇得傻了眼,楞楞站在原地。

魯元公主忙的跪下:“魯元拜見陛下,陛下怎會。。。。怎會。。。。”

魯元公主也不知劉盈竟然會只帶了個宦官就來到自己的府邸,還演了這麽一場戲,簡直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。

陛下不是不來的麽?

劉章立即揚聲喊道:“來人,陛下在此,快些前來護駕!”話音剛落,頃刻就跑出了無數侍衛,立馬就圍住了這塊園子。

“阿姊快起來,朕不過是想來瞧瞧你,不想驚擾眾人,卻不想還是。。。。”劉盈伸手虛扶魯元公主。

範靖盯著項婧,試圖理清其中的聯系,項婧卻一直出神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魯元公主緩緩起身,劉章隨後也站了起來,垂著頭,模樣極其恭順。

範靖昂首立在人群中,眼光直直盯著項婧,劉盈一眼便看見了他,指了指範靖,問道:“不知這位是。。。。朕起先未見過是一家的公子。”

魯元公主忙的回頭看去,一見是範靖,朝範靖使了個眼色,又朝劉盈臉上淡淡一笑,忙說:“陛下不知,此人是個西域來的商人,近來結交了章兒,這不才引薦給本宮。本宮甚是喜歡他,這才叫來了熱鬧熱鬧。他未見過陛下,想來定是嚇著了。”

範靖不卑不亢,淡淡的一撩長袍,跪下說:“草民範靖,拜見陛下。請陛下恕草民無禮之罪。”

劉盈正想著問範靖些話,“你在長安有多少時。。。。”身旁的項婧突然撲通癱軟在地上,顫顫巍巍說:“民女,民女。。。。拜見陛下。。。。。”

劉盈停住了話,剛想伸手扶項婧,又止住了,只是負手看著項婧說:“恕你無罪,起來回話。”

項婧低著頭,不知劉盈在和自己說話,還跪在地上不動。

元寶極快的看了一眼劉盈,忙的上前去扶住項婧,笑說:“姑娘莫怕,陛下一向仁慈寬厚,這便讓姑娘起來回話了。”

項婧站起來,掃了一眼範靖,忙的又垂著眼瞼。

想來方才的失神,並不是

被皇帝嚇得,而是擔心自己給範靖惹了麻煩。畢竟項婧在西域時,見過不少西域各國的皇家,對這些天家的事,倒也不怕。

“你是哪一家的小姐?”劉盈問道。

項婧支支吾吾,想看範靖,卻又不敢,劉盈也不催促,眾人也不好開口,只能都傻站著。

“民女只是個老百姓,肚子餓了便偷偷來了公主府,想找些吃的。你,陛下怎的也。。。。也會在這後院。。。。”項婧本想說自己是隨著範靖前來,但轉念一想,範靖一介草民,拉攏公主朝臣說不定已是死罪,眼下陛下不過問了,自己絕不能把話鋒再轉回去害了範靖!

思來想去,只能找了借口說自己是老百姓一個了。。。。

魯元公主和劉章極快的相視一眼,琢磨著陛下的意思,自己該不該命人將這個丫頭關起來。

劉盈突然笑起來,低聲問:“結果卻迷了路,撞見了朕?”

項婧訕訕點頭。

魯元公主見狀,當然曉得陛下的心思,忙吩咐:“來人,將正殿的賓客都轟走,換了吃喝恭請陛下前去。”說罷看著劉盈說,“陛下,既然今日來了,這姑娘也餓了,不如去正殿吃些東西?本宮也是許久未見陛下了,也好敘舊。”

劉盈一揮手道:“多謝阿姊美意,今日不多留了,朕還有事。”說罷側頭看著項婧,“你可願意隨朕回宮,朕請你吃山珍海味。”

此話一出,眾人各懷心思。

魯元公主暗喜,這姑娘被陛下瞧上了,雖不明來歷,但畢竟是從自己的府裏出去的,看來自己的聖寵也貴極一時了。

呂產微微擔憂,這陛下自李美人死後,倒是一貫雨露均沾,但還從未將宮外的女子帶回,此舉如此明目張膽,此事該不該向呂太後稟明?

劉章微微瞇著眼看著項婧,這女人會不會也是呂氏送上龍榻的細作?

元寶則是樂呵呵的,想著陛下總算是又能重展笑顏了。

範靖則是一臉的驚訝,再也掩不住心思,抿著唇看著項婧。

進退兩難。

眼下看似是詢問,可哪裏有人敢拒絕了陛下的意思?可。。。。可那是自己許下過諾言的女子。

範靖打算拼一拼,看看魯元公主和劉章有多看重自己,正欲開口,身旁的洱海月一把拉住範靖,搖頭,口語“二公子”,往另一邊瞧了瞧。

範靖立即明白過來,七公子還在府內,若是自己惹禍上身,他便更加沒有照應了。緊緊握拳,看了看項婧,狠著心將話吞了回去。

項婧傻傻看著劉盈,半晌,立即搖頭:“不願意。”

眾人大驚。

魯元公主厲聲訓斥:“大膽!”

劉盈打斷:“無妨。”接著看著項婧問,“為何不願意?不信朕麽?”

項婧道:“我。。。。”說著眼角看向範靖,一臉的征詢和求助。

以項婧的聰慧,怎麽會不明白,此一去,可遠不止吃一頓飯這樣簡單了。。。。

範靖在兩邊掙紮了片刻,沒有說話,微微側過身。

範靖的舉動雖小,卻一下子刺進了項婧的眼,項婧立即心灰意冷,我懂了。。。。接著朝劉盈扯出個笑說:“陛下若是以陛下的身份命民女進宮,民女自不敢不從。可民女相識的是劉盈公子,並非陛下,若是劉公子邀請,民女或許願意去的。不知你是陛下還是劉盈?”

“大膽!陛下的名號也能叫得!”劉章指著項婧呵斥道。

劉盈看了一眼劉章,劉章訕訕的閉了嘴,劉盈回過頭負手而立。

想了想,伸出手看著項婧,悠悠道:“我有意請姑娘到家中一敘,不知項姑娘可願賞光?”

項婧自然聽得出劉盈的意思,用了“我”而非“朕”,餘光又瞥了一下範靖,範靖依舊側著身子,於是項婧笑嘻嘻點了點頭,卻沒有牽劉盈的手,說:“願往之。”

劉盈堅持不肯去前殿,只是在後院裏走了走賞景。

一眾人稀稀拉拉的跟了一排,個個都是低眉順眼,想勸不敢勸,都只能跟著。

好在劉盈也沒有多逗留。

魯元公主和劉章因為劉盈有令不許聲張,只好安安靜靜的送著劉盈出了門,又恭恭敬敬的看著劉盈來到車駕前。

“陛下,天暗了,本宮命家奴侍衛護送您回宮。”魯元公主披上了一件貂皮披風,雖上了些年紀,看著倒是雍容華貴極了。

劉盈揮揮手道:“多謝阿姊,不費事,元寶和這些小黃門伺候就足矣。”說罷伸手示意項婧上車,項婧正要走過去,冷風一吹,禁不住渾身打了個顫。

劉盈看在眼中,還未開口,魯元公主倒是很懂弟弟的心思,立即吩咐:“拿本宮的貂皮大氅來。”

洱海月一個箭步上前,低垂著頭,一副恭順的樣子說:“民女鬥膽,恰巧帶了公子的披風,若不嫌棄,可以先讓姑娘披上。”說著雙手將一件青色的水獺披風送上來。

項婧看向範靖,範靖眼神堅定回視,項婧立即說:“多謝範公子。”說罷伸手去接,洱海月就著披風遮擋,手掌緊緊握住項婧的手心,少許才松開,點點頭退開了。

項婧披上披風,握著拳往馬車那邊走,上馬車的一刻快速的打開手心

掃了一眼,手心裏是女子用的胭脂,紅色的胭脂印在手心——等。

項婧忙的四手四腳爬進了馬車,劉盈端坐在馬車內,見到項婧跪在地上,正趴在馬車裏,臉上微微一笑。

項婧很自然的將手心裏的胭脂胡亂抹在了裙擺上,幹笑幾聲繼續跪著。

劉盈看了一眼項婧,眼中閃過一絲不滿,“你怕朕?”

項婧擡頭看著劉盈,搖頭說:“民女不怕陛下。自古以來,暴君才令人懼怕,民女覺得陛下是個溫柔的男子,不令人懼怕。可陛下是天子,天子之尊,不怒自威。”

說罷項婧微低著頭,只看得見黑色的睫毛輕輕發顫,白皙的臉頰透紅,雙唇水潤,身姿玲瓏。

劉盈心一顫,凝視著項婧。

項婧等了片刻卻不見劉盈說話,也不再不閃躲,擡起頭,只是這樣淡淡的平靜回視。

足可見,她並沒有說違心的恭維之語,是當真不怕。

劉盈心一松,“既不怕朕,便坐過來。。。。朕,許久未與人親近了。這也是朕想帶你回宮的原意。”

劉盈稍稍移了移身子,在身邊給項婧讓出個空隙。

項婧也不含糊,爬到劉盈身邊坐下。

元寶瞥了一眼項婧,柔聲朝劉盈說:“陛下,時辰不早了,明日還要早朝,這便回宮歇息罷。”

劉盈頷首。

元寶伸手敲了三下馬車壁,馬車緩緩動起來,元寶便跪在門邊,低著頭,不說話,也不動。

項婧轉了轉眼珠,半低著頭開始四處打量。。。。這是塌,這是毯子,這是桌案。。。。

看了半晌,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然和漢朝的皇帝同車而坐!

皇帝!

九五之尊!

別人幾輩子都見不到的人,我今日一日便都見齊了!

“陛下。。。。你。。。。你當真是劉。。。。盈?”

劉盈勾起個笑:“朕就是劉盈。如今天下,除去朕,只怕也無人敢自稱‘朕’了罷。”

項婧幹巴巴的笑幾聲,點點頭不再說話。

“你當真願意隨朕回宮?”

項婧點點頭,“陛下不是說希望與人親近?民女若能讓陛下高興,便也值得。”

“難道你未聽過,朕心愛的李美人因朕的愛而歿了?你不怕朕,難道也不怕死?”劉盈見項婧探頭探腦,心中幾分好笑,隨意的開口問著。

“民女聽過。還請。。。。陛下節哀。”項婧一聽劉盈又開口,忙的又恭敬的坐好,罷了又覺得兩人的話有歧義,急急說,“民女不是那個意思!我不是想。。。。”

“朕懂你的意思。”

項婧吐了吐舌頭,低下頭。

皇帝難道當真會冊封自己?

聽三哥說,漢朝的皇帝有很多美人、夫人,後宮佳麗數不勝數。可皇帝還是不滿足,見到喜歡的女子都要帶回去,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!

難道是真的?

“你不怕死?”

項婧側著頭看著劉盈,忽閃忽閃眼睛,“陛下的愛如何會害死了李美人?娘給我講的故事裏面可沒有因為愛被害死的人。。。。陛下是大漢的陛下,難道還有人能不順著陛下的意思?”

劉盈自嘲一笑,沒有回答。

“陛下,你會護著我罷?民女有個。。。。”項婧也不笨,想著快些給自己要個護身符才好。

誰知話才出口,馬車一個急停,項婧猛地就往前面飛出去,劉盈也是猝不及防,身子往前傾,元寶倒是反應迅速,猛地撲過來,以自己的身子墊在了劉盈身下,穩穩扶住了劉盈。

劉盈順勢一把拉住項婧的手臂,項婧這才沒有飛出馬車,卻不想懷裏的玉佩嗖的就飛了出去。

“玉佩!”項婧脫口而出。

劉盈看了一眼元寶,元寶待劉盈坐穩後拉開簾子的一角看向外面呵斥道:“什麽人!都活得不耐煩了?如何駕車的!”

話一完,元寶臉色鐵青,立即回頭朝劉盈說:“陛下,有刺客。”

劉盈聞言,臉色立變,卻沒有行動。

“陛下,奴才護著您先行,只是。。。。需步行一裏路,前面便是上林苑外墻。”元寶當機立斷開口獻計。

項婧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!竟然遇上了行刺!

外面傳來打鬥聲,往外看了看,外面十幾個黑衣人正和小黃門打的如火如荼,難解難分。

劉盈本就是偷偷出來的,帶的人不多,加之有所顧忌,看來是撐不了多久的。

“陛下,還請快離開馬車。”項婧也曉得這馬車這時候就像牢籠,在裏面多一刻,危險多一分,也勸道。

元寶感激的看一眼項婧。

“元寶,命離朱將項姑娘的玉佩找回來,你護著朕與項姑娘先行。”劉盈說著便抓起項婧的手腕,堅定地說,“隨朕一同出去,當心。”

項婧點點頭,緊緊握住劉盈的手。

元寶一腳踹開了馬車的後壁,先跳下去,一吹口哨,立即有兩個丫頭圍過來,擋開了刺客的拼殺,元寶眼觀六路,急急說:“陛下,快走。”

劉盈立即跳下車,伸手欲扶項婧,項婧竟然也毫不含糊的跳了下去,好在是穿著男裝。

項婧立

即跟著元寶,扶著劉盈在兩個丫頭的掩護下往外突圍。

劉盈緊緊拽著項婧的手,另一只手握著元寶送來的長劍,盡管是夜裏,但項婧看得清他眼中透出的戾氣。

此時,眼前這個千金貴體的陛下,不像是受百官朝拜的聖上,反倒像個茹毛飲血、漂泊浪蕩的劍客。

一個皇帝,氣質太覆雜。

“殺了狗皇帝!”一個刺客大喊。

幾個刺客立即追上來,元寶攙住劉盈,加快腳步往上林苑趕去。

項婧跌跌撞撞走著,回頭看去心知這樣下去根本逃不到上林苑!

項婧看了一眼劉盈,一把拿過劉盈手裏的劍,匆匆低聲說:“你是陛下,絕不能死!”說罷松開劉盈,忙的跑向另一邊,一邊跑一邊有意的揮舞著長劍,喊道,“都給朕閃開!閃開!統統閃開!”

劉盈大驚失色,看著項婧一身男裝,手裏握著自己的禦劍,這才明白了項婧要做什麽。

正要開口喊,元寶低聲勸,聲音裏面透出了深深的恐懼:“陛下,萬不可壞了姑娘的心思!奴才求求您了,陛下!”元寶的聲音越發發顫,就差沒有哭出來了。

劉盈來不及多看項婧一眼,被幾個丫頭護著就逃。

項婧揚著劍,只曉得拼命跑,也不知道該跑向何處。

忽然身前黑影一閃,忙的頓住腳,又折頭往回跑,不料身後也堵了人。

項婧想著自己該不該說自己是個假皇帝?會不會反倒惹惱了這些刺客?

項婧正想著,一個刺客揚起劍就朝項婧刺,項婧猛地一閃身,劍直直刺進了項婧的右肩!

“你。。。。”項婧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迅速暈開一片猩紅,怔住了。

血!

項婧身子一軟,倒在了地上。

“給朕拿下!”遠處傳來喊聲。

項婧用盡最後的力氣看去,模模糊糊看到劉盈正看著自己,一臉的難以置信,正不顧元寶勸阻,快步跑來。。。。

看著看著眼皮漸重,右肩越發的疼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明後兩天偶要和家父家母一起去泡溫泉度假,所以不會更新,對不住大家哈~所以今天會更多一點,表示一下偶的歉意~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